赵晓书很纳闷地发现,这顿饭开局明显要更谦卑的杨枫,聊着聊着,竟然展现了与李明城相近的气场。
而自认为能和李明城平起平坐的她,却在谈话中越来越跟不上趟儿。
“刘老总正在考虑找一家并不是很强大的国企进行一项很重要的合作。”李明城以一种闲谈的语气聊起了工作,“当然啦,也并没定就是建成公司,而且,我也不是说建成公司不好......”
“李哥,你用太照顾我的感受,兄弟我都明白你的心意。”杨枫有些敬佩地说。
李明城的两句话,杨枫已经完全听明白了。
刘老总的集团就算再厉害,也是民营企业,而民营企业最欠缺的,就是政府背景。而现在,刘老总有一个好项目,想要获得政府行动上的支持,那么成本最低的选择就是找一个国企合作。
但是,还不能找有实力的国企,第一是因为刘老总的集团实力已经够了,第二,因为有实力,就有想法,有脾气,尤其是国企。教科书中常说的“强强联合”,很多时候其实不是最优解,反而会两败俱伤。最好的办法,就是找一个较弱的国企,既有政府背景,又不会在项目上指手画脚。
不过这也只是理想情况,因为据刘老总和李明城的了解,很多小国企的领导,明明专业素质极其不够,却又不想放权给合作方,仗着自己的政府背景,拿着鸡毛当令箭,硬要处处插手专业项目的管理,最终导致合作失败。
所以就是这个说难不难的事,却难了刘老总一把——上哪去找个有自知之明的小国企呢?
恰在此时,李明城遇到了杨枫。
就算叱咤B市乃至全省的刘老总也想不到,这件事的转机竟然在他为了关心秘书而安排的相亲见面上。
杨枫表现出的谦虚、自知之明和没有野心,正是李明城一直在帮刘老总寻找的作为一个小国企领导的品质,即便他是副总也没关系,刘老总有办法。
而杨枫更看到了李明城话中另一层有人情味儿的一面。说白了,李明城要找的,就是一个菜鸡公司,而且自己也获得了他的认可,但人家还是一直用“并不是很强大”、“不是说建成公司不好”等话,来照顾自己的自尊心。
杨枫想,这就是一个真正的强者的素质吧,自然心中又高看了李明城一眼。
“跟聪明人不说废话,杨兄弟,如果你不嫌弃,可以考虑一下,回去跟你们董事长就说,刘老总有意向和建成公司合作,而促成这个意向的,就是你杨副总。”李明城笑呵呵地说。
“李哥你说哪里话,我虽然说个人没什么大理想,但为了朋友,也为了公司,有这种机会,我也是求之不得呀!”杨枫按住心中的惊喜,不露声色地回道,“只是李哥,你这么看得起我,我也得为你考虑,我们只是第一次见面,你就替刘老总定了这个合作意向,甚至没有提合作内容,我怕将来我们建成公司会辜负了你们呀。”
“杨兄弟,如果建成公司真辜负了我们,那我认为只有一种情况,就是你被调走了。”
听了这句话,杨枫几乎已经不能再按捺得住自己的激动了,第一次见面不到半个小时,就被李明城予以如此重大的认可,杨枫一刹那间觉得,似乎自己活了二十七年,就是为了等这一刻似的。
而其实对李明城和刘老总这类人来说,一般情况下,如果他们用半个小时才能看透一个人,那说出去都丢人,不过,女人除外。
“哥,今天是没喝酒,否则我真得连敬你三杯!”杨枫端起茶杯,“以茶代酒,聊表心意。”
这时一直插不上的嘴的赵晓书笑道:“这家餐厅里有酒,今天我请客,你们敞开喝!”
赵晓书此时是真的开心,因为杨枫总算露出了个大破绽。
看着自己的计划被破坏,而两个男人却“情投意合”地聊了起来,自己还说不上话,赵晓书心里别提多窝火了。
正好杨枫因为激动,开始吹牛什么“连干三杯”,那我就成全你,既表现了我的大方——餐厅的酒死贵,又表现了我丝毫不计较你们二人把我晾在一边,还对你们英雄相惜的场景的赞许,最后还能看到杨枫放出豪言不得不连干三杯之后的窘样,简直是一箭三雕!
而杨枫被赵晓书这么一说,也意识到了自己的“危机”,完了,既然话都说出来了,这酒怕是躲不过了,而且是三杯。虽然自己说的也是真心话,但“连敬三杯”确实是有激动到忘形的成分。
正在杨枫心里冲赵晓书冷笑时,李明城伸手阻止赵晓书叫服务员:“晓书,谢谢你,但是今天不喝酒。”
“没关系的明城哥,难得你们聊得这么开心!”赵晓书没有停下动作,边走边说,“你们要是喝醉了,我送你们回去,放心吧!”
“你要了酒我们也不喝,到时候还得退。”李明城也站起身拦住赵晓书,解释道,“第一,饭店的酒都贵,没必要;第二,杨兄弟开车来的;第三,今天对我们都很重要,如果喝多了第二天忘了,就太得不偿失了。”
赵晓书盯着李明城,张着嘴巴还想要争取,然后被李明城拍了拍肩膀笑道:“坐下吧。”
这一刻,巨大的欣喜变为失落,赵晓书有股想哭的冲动。
今天对你们两人很重要,那我呢?明明是我叫你们来的,你们却几乎全程都忽视我?就连我为你们着想要买酒,你李明城都是向着杨枫,你到底是要跟我谈恋爱还是跟杨枫谈恋爱?
然而,修养和格局,让赵晓书必须忍住泪水。最终,她只是愣了不到两秒钟,便乖乖地回来坐下。
而对李明城和杨枫这两个人精来说,这反常的两秒钟,足以看透一些事情了。
杨枫嘴角有些控制不住地上扬,既感谢李明城的解围,又得意赵晓书图谋的挫败。
而谈完正事的李明城,也终于抽出空来安慰了安慰赵晓书。
只是那不疼不痒的安慰,反而让赵晓书更委屈了。
李明城也似乎并没有太多耐心安慰她,接着便又和杨枫从国际形势谈到行业前景,而杨枫则也是对答如流,毫无压力。
赵晓书听着两人的话题又是自己完全插不上话的那种,那种被心上人忽视的感觉,那种失望和伤心,终于有点忍不住了,便借口上厕所,跑了出去。
明明主角是我!是我要和明城哥哥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的!
为什么会这样!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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